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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哨向】【然远】朝露 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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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熏然:为什么住院的总是我?【X】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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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得到李熏然已被成功解救的消息后,凌远在塔短暂修整了二十分钟便赶回了第一医院。他离开自己的工作岗位三天有余,虽说没什么急事,但堆积下来的工作也不少,邮箱里一封封的邮件和桌上的一摞文件夹非常能够说明问题。

  这些还不是最紧急的。凌远刚进办公室不到十分钟,椅子还没捂热,李熏然的初步检查报告就已经递到了他的办公桌上。

  从检查结果看来,李熏然的脾脏出血是相对危险的,需要立刻进行手术。凌远揉揉眉心,他清楚李熏然落到谢晗手上肯定吃了不少苦头,不过当每一条都清晰体现在检查报告里,还是会让他觉得心疼。

  为李熏然做手术的是普外科一把手李睿,凌远对他非常放心,大家都认为在凌远之后最有可能坐上院长这个位置的就是他,对此凌远从来没有否认过。

  小玉在看着李熏然被推进手术室后才回到了凌远身边,她向来性格独立,多数时间连凌远都不爱搭理,而这次回来她落在了他的桌子一侧,甚至还把受了伤的爪子伸给凌远看,大概是在说自己这次真是尽心尽力了。

  “辛苦你。”凌远摸了摸小玉的脑袋,又仔细观察了她有些肿胀的伤处,不知道还能对自己的精神体说些什么。

  小玉闻言相当傲气地抬起了头,扑扇了一下翅膀飞上鹰架开始小憩,显然并没有把这种小伤放在心上。

  凌远作为医生,从死亡线上救回来的病人不计其数,作为向导,他疏导、治疗过的哨兵也不少,可是作为一个精神主体,他却对自己精神体的伤痛毫无办法,说完全不感到愧对小玉,那是不可能的。

  在李熏然动手术的那段时间里,凌远以最高的效率处理好行政工作,又到门诊和各科室转了一圈,忙得像个陀螺似的。理智告诉凌远,这时候他应该好好休息,哪怕一个小时都好。精神力的过度使用所带来的损伤是不可逆的,而伤害程度与透支后是否有及时调整有着必然联系。

  只是凌远目前实在没有办法休息,毕竟手术室里还有一个小警察躺着呢。

  李熏然的手术不太复杂,李睿以良好的医术保住了他的脾脏,这样一来就不用担心李熏然在脾脏摘除后会面临免疫力下降等种种问题了。

  手术结束后凌远在重症监护室的玻璃窗外看了看李熏然的生命指征,认为比较平稳,于是放下心回办公室给这一天的工作收了尾,才又返回来等待李熏然苏醒。

  由于谢晗还未归案,李熏然受伤住院的消息还处于严格保密的阶段,自然不会有什么人在这个时间点来看望他。凌远等了又等,在超出麻醉苏醒时间的一小时后跟为李熏然手术麻醉的医生联系并确认了麻醉药的种类和剂量,这才隐隐感到有什么不对。

  凌远一时大意,竟然忘记了既然谢晗是向导,那么李熏然所受到的伤害就不可能仅仅只有生理层面的。他迅速换上无菌服进入了重症监护室,李熏然的生命体征依旧平稳,无光感的瞳孔则显示了他依旧处于深度昏迷的状态。凌远不由得深吸一口气,只希望李熏然面临的情况不是最糟的那个。

  对哨兵来说,精神领域遭到污染的危险性远远超过神游症,一方面是因为精神污染在初始阶段很难被察觉,当哨兵出现不适或陷入昏迷的时候绝大多数向导都束手无策,就像癌症,当只有一个肿瘤的时候切除并进行相关治疗,病人的存活几率还是很高,而当癌细胞发生转移扩散,再好的医生都回天乏术。另一方面则是哨兵的精神领域被污染后会出现攻击他人、甚至攻击自己向导的行为,造成后果之严重不是神游症所能相比的。

  “熏然。”凌远用指尖轻轻碰了碰李熏然微凉的脸颊,“这次情况不太乐观,不过没关系。”

  你还有我。

  倘若李熏然真的抽到了最坏的那张牌,凌远将是他最后的倚仗。

  凌远在李熏然的病床边坐下,犹豫片刻后握住了他没有在输液的那只手。李熏然的双手凌远都很熟悉,左手力量弱些,但整体形态更漂亮,而右手因为训练和持枪,总免不了生出一层薄茧,骨节分明。跟记忆中有些偏差的是,那时李熏然不管哪只手,掌心总是温热的,不会像现在这般凉。

  进入李熏然的精神领域的一瞬间,凌远产生了自己可能视力出了问题的错觉。

  因为他眼前只有一片混沌的黑暗。

  李熏然的精神领域不应该是这般景象的。凌远想,这里应该有个陈旧却标准的篮球场,一旁的道路两边种着银杏,每到深秋时节树叶变成了金黄色的小扇子随风飘落,煞是好看。已经是成犬的虎子会在篮球场边等待他的主人放学回来,一人一犬在楼下嬉闹片刻,再一齐脏兮兮地回到有些拥挤的家里,父亲会数落李熏然怎么总是玩得这么疯,母亲则为他辩解,说小孩子不都是这样?而虎子则趴在桌子底下吐着舌头笑,过得十分惬意。

  现在,凌远所熟悉的景象已经半点不剩了。对此他有些自责,如果李熏然在被送到医院的时候自己能见他一面,说不定情况不会像现在这么糟。凌远曾说过洪少秋的精神领域是断壁残垣,而李熏然的精神领域比断壁残垣更加惨烈,倒也不是什么都不剩,但一切都被厚重的黑暗所湮没,不由得让人心生绝望。

  凌远往前走了两步,摸到一个好像是路灯灯柱的东西,在点亮这盏路灯后总算有了第一个光源。惨白的灯光不足以冲开黑色,但凌远终于能看见一些东西了,譬如路边已经枯死的银杏树,地上数量众多已经腐败的树叶,真是一派气死沉沉的景象。

  虽然李熏然的精神领域看起来和原来完全不是一个画风,凌远依然是庆幸的,至少这里还没有变成另一个地方,想要找到李熏然和虎子或许并没有他原本想象的那样困难。

  他凭借着冰冷而微弱的灯光往李熏然“家”的方向走去,布满落叶的道路上时不时会出现一些小动物的尸体,最开始只是蝴蝶蜻蜓之类,慢慢变成了麻雀喜鹊等鸟类,在凌远点亮第二盏路灯时,一眼就看见了不远处的几具野猫残存的肢体,不是被开肠破肚就是身首异处,这里似乎没有其他活物,死亡的过分静谧有着难以言喻的古怪。

  凌远观察了那几具猫尸片刻,它们身上的伤口和中大型犬科动物的齿痕能够吻合。凌远内心很想否认自己的判断,可在李熏然的精神领域里的大型犬只有那么一只。

  就在凌远站在原地的空档,落叶被踩碎时发出的脆响从他的身后传来,由远及近。凌远回过头,看见的是一双隐藏在黑暗中反射着荧荧绿光的眼睛。

  原来虎子一直都跟在他后边。

  凌远不敢轻举妄动,而虎子似乎也在确认凌远对他是否有威胁——他低低咆哮着,压低身子绕着凌远走了半圈,慢慢踩进了光线的势力范围。

  在看清虎子的那一刻,即使是凌远也感到头皮一阵发麻。虎子呲着牙,口里漏出的涎水滴落在地面上,它的眼睛显示出浑浊的灰白色,身上鲜血淋漓,背部的整块皮肤已经不复存在,只有暗红色的肌肉组织包裹着骨骼,十分可怖。

  要是谢晗此时出现在凌远眼前,凌远觉得即便会进监狱,也得先把谢晗这个渣滓挫骨扬灰才行。

  面对这样的虎子,凌远十分心疼,心疼得全然忘记了对方很可能会攻击自己,他半跪在地上,招呼着虎子:“过来吧。”

  虎子听到熟悉的声音,耳朵抖动了两下,抬起了脑袋。可惜他的眼睛看不清,鼻腔里总是充斥着血腥味,朝着声源方向又走近两步的虎子奇迹般地看清了眼前的人,居然是微笑着的谢晗。虎子当然记得自己现在的苦痛都拜对方所赐,立刻就被激怒了,他咆哮着冲向对方,张开嘴想要死死咬住谢晗的喉咙,可惜对方用手臂挡了一下,虎子只得退而求其次,狠狠啃着谢晗的肩膀不松口。

  在他人的精神领域内受的伤虽不会影响到身体,但精神被伤害所要承受的痛苦一点都不比肉体受伤要来得少。所以在凌远被虎子攻击的时候,有那么一段时间里也是疼到没有办法思考的。

  凌远深呼吸了几次,伸手揽住了虎子的身体,虎子依旧咬着他的肩膀,牙齿穿透皮肉与骨骼接触时发出的声响令人牙酸。凌远没办法拽开虎子,只能任由它撕咬,他的手搭上了虎子没有皮毛的后背,很快那个部分的皮肤开始迅速生长,重新覆盖上漂亮的皮毛。

  在身体上的痛苦减轻后,虎子捡回了一些理智,他发出了一个鼻音,显然对现在发生的事情十分不解。

  谢晗绝不会为自己疗伤的,那么他现在想要置于死地的人究竟是谁呢?

  虎子慌张地松了口,温热的手掌落在了他只有些光感的眼睛上,当对方的手拿开后,他看见了肩上满是血迹的凌远。

  他攻击了凌远。这个事实虎子感到难以接受,豆大的眼泪从他的眼眶里滚落下来,他耷拉着耳朵依偎在凌远身侧,舔了舔凌远肩膀上的伤口,好像这么做凌远就不会再感觉到疼痛了。

  “我没事。”凌远有些潦草地摸了摸虎子的大脑袋,虎子大叫了两声,似乎在说你这是在骗狗知道吗。凌远望着一脸焦急的虎子笑了笑说,“现在有更紧急的事,你能找到李熏然是不是?带我去找他。”

  虎子仰着头看着凌远好一会儿,在确定凌远还有行动能力后才贴在他的腿边往前走,四周的黑雾不断向他们压过来,虎子听担心,不由得黏凌远黏得更紧了。

  他们绕过不少障碍物,总算走到了李熏然的家楼下,在通过漆黑的楼道后,凌远和虎子来到了李熏然的家门口。虎子用鼻尖顶开了房门,并在原地转了一圈,确认暂时没有危险后才又走到门边,叼了叼凌远的裤腿,示意他进来。

  凌远往里走了些,他在室内的墙上摸索一阵,找到了电灯的开关,反复试了几次,灯才不负众望地亮了起来,虽然还是一副接触不良的样子。

  在不短闪烁的光线中,凌远看清了室内的陈列。家具都还在凌远所熟悉的位置,只是上边都蒙着一层沾满灰尘白布,墙上还挂着李熏然母亲的遗像。

  在现实中,李熏然的母亲的确很早就去世了,而她一直都“活”在他的精神领域里,可能直到几个小时前,她还是存在的。

  还是来晚了一步,精神污染造成的精神领域的崩坏也是不可逆转的,凌远此时只求能把李熏然从这个泥潭里扯出来。

  虎子小小地吠了一声,示意凌远跟着自己。凌远走过去拍拍他的脊背,来到了李熏然卧室的门口。

  “你有什么想法?”凌远看看紧闭着的房门,又低头瞅了瞅虎子。

  虎子抬起一只爪子在空中挠了挠,做了一个“敲门”的动作,重复三次,十分标准。

  “敲门啊?”凌远又揉了揉虎子颈部蓬松的皮毛,称赞道,“真是个好孩子。”

  虎子晃了晃尾巴,随即再次盯着房门,凌远依言敲了敲门,不多不少正好三声。他们在门口等了一会儿,里边并没有什么动静,就在凌远打算再敲一次门的时候,门开了一条小缝。

  凌远没想到会这么容易,当他跟李熏然打了照面的时候,眼睛里还有那么一丝的惊讶。

  他面前的李熏然也不再是那个背着书包的小孩子,而是跟现实中无甚差别的形象。李熏然一手扶着门,用身体挡住了开启的门缝,面无表情地打量着凌远。

  这样的李熏然让凌远既熟悉又陌生,也不知道在别无二致的外表之下的还是不是他所知的那个李熏然。

  二人对视了好一会儿,李熏然这才率先说了句:“哥,你怎么来了?”

  “来找你。”凌远松了一口气,拽住李熏然的手腕就要往外走,“这里的情况不太好,总之我们先离开……”

  “哥,其实我一直挺害怕的。”李熏然任由凌远拖着自己,他看见了凌远被血染成暗红色的右肩,却无动于衷,只是在自说自话,“我还以为自己会死在那里。”

  “不会的。”凌远停下脚步,转过身想安抚李熏然,李熏然也就顺势靠在了凌远怀里,下巴抵着凌远完好的那个完好的肩膀上。

  此时虎子不知为何狂吠起来,凌远还没来得及看到虎子,腹部顿感一阵凉意——李熏然握着一把匕首,刀刃已经完全没入了凌远的腹部。

  虎子扑上来咬住李熏然的裤腿,李熏然眼睛都不眨,一脚踹开虎子,把匕首从凌远的身体里抽出来,随后再次送了进去。他架住了随时可能倒下的凌远,这个姿势在外人眼里很像一对有情人相互依偎着。

  “离开这里我还能去哪里?”李熏然笑着对凌远耳语道,“哥,不如你也留在这儿?”

  跟我一起下地狱如何?

  “这可……不是什么好主意。”凌远的嘴角抽了抽,显然痛得厉害,他太相信李熏然,以至于同样的错误犯了两次,同时也太低估了谢晗的本事,拿到一手烂牌的不只是李熏然,还有他自己,“我还是要带你们走的。”

  “哦?”李熏然好像终于有了些兴趣。

  凌远不打算和他废话,挣脱了李熏然的怀抱,抄起一张靠背椅,狠狠朝李熏然的脑袋砸了下去,凌远的举动完全在这个“李熏然”的意料之外,立刻瘫倒在地,化作一团烟雾飘走了。

  很难想象在精神领域内也可能出现失血过多的情况,凌远有一搭没一搭地想着,他捂着伤口再次走到李熏然的卧室门口,在浅色的瓷砖地面上留下了星星点点的血迹。

  他就着客厅的光线往里走了几步,打开衣橱,在最不起眼的角落找到了一个正在哭泣着的小男孩,这才是真正的李熏然。

  “找到你了。”凌远将他抱在怀里,而李熏然在摸到凌远身上的伤口后哭得更厉害了。

  原本凌远的计划是将这个被污染的精神领域摧毁,再依照原本的样子重建一个,可二度受伤的凌远已然没有余力来做到这些,他别无选择,只能将自己的精神领域和李熏然的做一个调换。

  李熏然将拥有一个陌生而正常的精神领域,而凌远则要代替他,留在黑暗而绝望的被污染之地。

  原来谢晗打得是这个主意,凌远如此想着,却又无可奈何,只能一步一步踩进对方设下的陷阱。

  ☆

  李熏然不知道自己睡了有多久,他眼皮沉重,连睁开眼都要用上吃奶的劲儿,头也疼得快要爆掉了。他先是看见了白色的天花板,稍微偏了偏头发现了输液瓶,这才想起来自己这是在医院里。

  他动了动手指,感觉到自己的右手正被另一只手紧紧握着,李熏然直到这时,才看到了半靠在床沿的凌远。

  凌远对李熏然的醒来并没有什么反应,他阖着眼睑,睫毛不长却很密,以一个十分可爱的弧度翘着。李熏然侧着头望着凌远的睡颜笑,心想凌远肯定很累了,自己暂时还是不要把他吵起来好了。

  如果李熏然知道在他的精神领域里都发生了些什么,他肯定无法泰然处之。凌远想得周到,在置换了李熏然和自己的精神领域的同时,还抹去了李熏然和虎子期间的记忆。

  于是凌远所受的伤害,除却他自己,再无第二个人知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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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 May 20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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