诚楼/无差相关 谢绝转载 拒绝质疑人物和KY的评论 作者不凶 急了锤人
 
 

【然远】我曾经也想过一了百了 03

03 如鱼饮水

万恶的过渡章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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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重症监护室内是静谧的,空气像是凝结成了透明的固体,粘稠而厚重,唯有监护仪有节律的滴答声与绿色的氧气瓶内的咕嘟声能证明病床上的人仍然活着这个事实。

    李熏然的存在感着实稀薄,甚至连呼吸时胸口的起伏都不太明显,在刚经历过一场比手术更加紧迫的急救之后,凌远对他的担心与忧虑有成倍增加的趋势。

    这分明是个还在最好年纪的大孩子,为什么只是躺在病床上昏迷着,都像是感觉自己给这个世界添了天大麻烦的样子呢。

    他又想起对方在救护车上的情景,一个温柔的轻生者。

    等他真正清醒过来,或许并不会多么感谢自己。凌远如此想到。

    不过,他是真心希望李熏然能活下来的。

    不一会儿,凌远搁在白大褂口袋里的手机发出了规律的震动声,他抬头望向观察窗,护士长正拿着手机对他挥着手,她的身后则是两位穿着警服的男子。

    “有点事,等会儿再来看你。”凌远沉声说道。

    走出重症监护室后,凌远摘下口罩和无菌帽,站在了两位警官面前:“你们好,我是院长凌远,有需要我们院方配合工作的地方我们一定积极配合。”

    “凌院长真是个通情达理的人。”稍微年长些的警察稍微往前走了些,他说,“小李是我们的同事,得到消息后我们就赶过来了,入院手续已经补办好,费用上您也不需要太过操心,我们会妥善处理。”

    凌远点点头:“那样再好不过了。”

    “也非常感谢您和韦医生。”老警察由衷地说,“如果没有二位在场,小李这条命怕是保不住吧?”

    “我们做医生的,当然不可能见死不救,不论哪位医生在场都是如此。”凌远就事论事,且并不认为自己有什么值得夸赞的地方,“李警官能生还,很大部分是因为他还有求生的欲望。”

    “这次来……还想向凌院长您了解一些情况,不知您有没有时间?”老警察又问。

    凌远领着两位警官来到自己的办公室。

    年轻些警官打开了随身携带的笔记本,拿手机充当录音设备,显然是想对凌远做一个简单笔录。

    “凌院长,谢谢您从百忙之中抽出时间,接下来的一些问题不会涉及您的个人隐私,希望您能如实回答。”老警察说。

    “当然。”凌远回复道。

    “12月24日早晨10时45分,也就是今天早晨,您和韦医生在发现李熏然有轻生迹象后,制止未果,又来到其坠落地点对其进行急救,是这样吗?”老警察的神情愈发严肃起来。

    “是我发现的,其他与您叙述一致。”凌远道。

    在年轻的警官快速记录的沙沙声中,老警察又开口了,他问:“事件发生时,是否有可疑人物靠近李熏然?”

    凌远摇摇头:“没有,他是一个人。”

    “好。”老警察的手指敲了敲茶几的玻璃面,“所以凌院长能够证明,李熏然坠楼是因为他主动跳下去的缘故?”

    凌远心头一紧,但还是说:“是的。”

    老警察发出了一声饱含着惋惜之情的叹息。

    他说:“小李刚从潼市调过来就发生了这种事,怎么会这样呢。”

    “冒昧问一句,你们在与他共事的时候,感觉如何?”凌远双手交握,他很快补充道,“我不是心理方面的专家,做不了诊断,只是想尽可能多了解一些他的情况。”

    “这孩子嘛,人很好,虽然跟我们不是太亲近,但效率很高,交给他的事情他都能妥善处理,做只内勤有点委屈他。”老警察说罢,转向了刚合上笔记本的年轻警官求证道,“是不是这样?”

    年轻的警官表示同意。

    “内勤?”凌远有些疑问,以他对李熏然不多的了解,他猜想对方应该不是喜欢琐碎工作的人,听老警察方才的话,总觉得对方故意省略了一些细节。

    “噢,他的情况有些特殊。”老警察补充道,“小李在潼市的时候是一名刑警,因为心理测试一直无法通过,所以调来我们这边的时候,潼市那边强调,先让他只从事内勤工作。”

    凌远明白了,李熏然的心理问题——当然可能也不仅仅是心理问题,由来已久,甚至已经严重到了无法保证原本工作状态的程度,即便如此似乎也没有得到过他人的重视,才有了今天的轻生行为。

    每天通过各种各样方式结束自己生命的人有许多,可真被凌远撞见的暂时只有李熏然这么一个,在得知对方的一些情况后,替李熏然难过,同时也有些气愤,他正想说些什么,老警察却提前开了口。

    “会发生这样的事,我们这些做同事当领导的人也难辞其咎。他在这里没有朋友,没有亲人,是我们忽略了他。”

    凌远垂下眼睑,没言语。

    老警察权当凌远默认了自己的一方话,他很想弥补些什么:“小李住院的这段时间,我们市局会让人轮流陪护,凌院长您看——”

    “想法是好的,不过陪护方面,还是我们这的专业人员更能胜任,”凌远道,“李熏然的伤情比较复杂,将来还需要做短时间的复健,这是一个很长的周期,恐怕会耽误你们很多的时间。”

    “这样……”老警察面有难色,“凌院长,不怕您笑话,小李的父亲是潼市公安局长,没两个人守着我还真有点不好交代。”

    凌远没想到还有这么一层,他思考片刻之后说:“您可以让他联系我,我来向他解释吧。”

    老警察有些不好意思,但还是没有拒绝凌远的好意。二人商讨出了一个合适的解决方案后,老警察几乎说完了能用来表示感谢的词语,这才离开了凌远的办公室。

    凌远喝了一口凉开水,坐在办公室里缓了缓,意识到自己对李熏然似乎有关心过度的倾向。

    他思前想后,既然很多事已经被他揽在身上,这时候推诿起来就显得非常不负责任,倒不如就这么继续下去。

    归根结底,他没办法对李熏然坐视不理。

    算起来,李熏然的麻醉时间快过了。凌远站起来,捶了捶自己有些酸痛的腰背,打起精神来再度去往重症监护室。

    时间已经接近午夜,值班的看护医生坐在李熏然的床尾,支着脑袋一点一点底打瞌睡。凌远换号无菌服推门而入,看护医生被吓了一跳,连忙蹦起来退到了边上。

    “没事,病人快醒了,我替你看一会儿。”凌远指了指门的方向,“先去休息一下吧。”

    看护医生哪敢对凌远说一个“不”字,夹起尾巴旋风似的出了门。

    凌远站在病床边观察着李熏然的生理体征,又确认了一下对方手臂上的用于测血压的袖袋松紧度,尔后才坐了下来。

    十几分钟后,李熏然的睫毛开始轻微的颤动,凌远立即靠近了些,用口袋里的小手电晃了晃李熏然的两只眼睛。

    瞳孔对光均有反应,凌远收回手电,开始叫李熏然的名字:“李熏然,听得见我的声音吗?”

    李熏然睁开眼,视线模糊得像是冬天窗户上的水雾,听见的声音似乎也距离自己很远,他的眼睛漫无目的地扫过能看到的每一个角落,大脑内一片空白的情况在数分钟后才得到了改善。

    “我在哪?”他想。

    就在他下意识想起身的时候却发现,自己脖子以下的部位都没有任何直觉,瞬间慌乱了起来。

    “别动、先别动。”凌远摁住了李熏然的肩膀,他说,“你的颈椎有轻微挫伤,动不了是因为戴了颈托。”

    李熏然显然没能凌远所说的话,他大口大口的呼吸着,发出了颤动的嗬嗬声,心率和血压连带着往上窜,很快监护仪开始响起了警报声。

    凌远没办法,一把握住了李熏然的手:“有知觉吗?”

    手被握得有些疼,但对于此时的李熏然来说,能知道手在哪儿已经是一件天大的喜事了,渐渐平静下来。

    凌远通过观察窗示意准备冲进来的医生护士,表示病人并未出现危险。然后他绕道床尾,掀开被子敲了敲李熏然没有骨折的左腿。

    李熏然很清楚地感受到了,他眨了眨眼睛,心跳和血压不多时回复道了正常水平,视线倒是一直追随着那抹青绿色的高大身影。

    他记得这个人——救了他一条命的凌医生。

    “你的喉咙刚插过管,现在会比较痛,不过必须出点声,说什么都好,乱叫也成。”凌远直视着那双深琥珀色的眼睛,如此说道。

    李熏然回望回去,眉头不自觉地微微蹙起,他用沙哑而低沉的嗓音说:“疼。”

    凌远轻轻叹息着。

    “谢谢。”李熏然又道。

    “没什么,都是我应当做的。”凌远知道对方是在感谢自己救了他的命,他对李熏然说,“虽然康复是一个漫长的过程,但你会一天比一天好的。”

    李熏然不置可否的“嗯”了一声,他的表情很平静,不见对死亡的恐惧,同样也没有对于健康的向往。

    到底是什么样的事,能让一位年轻的刑警变成现在这副凄惨的模样。凌远莫名有些心慌,他问李熏然:“你会好起来的,对不对?”

    李熏然冲他眨了眨眼睛。

    他倒是还记得手术前的事情。

    凌远定了定神,随后说:“你需要休息,再睡会儿吧。”

    李熏然闻言,乖巧地合上了眼,不多时,呼吸变得绵长起来——在止痛药物的作用下,想要入睡不是一件困难的事情。

    凌远又守了他一段时间,终归是有些精神不济。他走出重症监护室,正打算回办公室休息几个小时,刚交代好值班医生,几位警官从电梯处向护士台走来。

    凌远本以为是李熏然的同事又返回来想求证一些别的事情,仔细看却发现来的人个个都是生面孔,于是站定,等待对方自报家门。

    “想必您就是凌院长了。”为首的老警察向凌远伸出了手,肩上的银白色警衔闪闪发亮,他虽已接近知天命的年纪,眼神却是锐利而清澈的,以至于凌远立刻明白了他是什么人。

    “李局长,您好。”凌远跟对方握了握手。

    “什么局长,我只是个不称职的父亲而已。”李局长自嘲道。

    凌远对此并不表态,本着医生的职责,向李局长说明了李熏然当前的伤势。

    李局长听罢,脸色一时间变得相当难看。

    “情况已经基本稳定了,您也无需太过紧张,他还很年轻,只要时间充裕,是可以恢复伤前的整体水平的。”凌远道。

    “那就好那就好。”李局长连连说道,“然然他……在之前的岗位出过很严重的……事故,至于是什么事,我暂时没办法告诉凌院长您,这次轻生估计也有那方面的原因。”

    凌远对此表示理解,只是说:“他在医院会接受严格的监护措施,在人身安全方面还是有保证的,只是就他当前的状况,是无法转院回潼市的。”

    “我没想让他转回去,可是工作我也不能丢下。”李局长面露难色,他想了想,还是对凌远说道,“凌院长,我能不能把这个孩子,暂时交给你?”

    凌远迟疑了。

    李局长说:“我也明白,身为父亲,这么说很不负责。”

    “您有您的难处。”凌远在短暂的思考后回答道,“在李熏然完全康复之前,我会尽量多照顾他的,也谢谢您对我的信任。”

    “我是要谢谢凌院长才对,我们李家欠了你一个天大的人情。”李局长道。

    “话不能这么说。”凌远很想岔开话题,领着李局长走到了重症监护室的观察窗前,“您要不要进去看看他?”

    李局长站在观察窗边,几乎要把脸贴在冰凉的玻璃面上,他怔怔望着不远处病床上的李熏然,眼眶有了发红的迹象,然而他还是对凌远说:“不了,我就在这儿看看他就好,过一段我得回潼市,有个大案……我不能离开太久。”

    凌远简直无法想象此时此刻,一位老父亲在面对伤重的孩子,却无法陪伴在孩子身边的心情,他只是抿着嘴沉默,站在了李局长的身边。

    李局长看了李熏然半晌,回过神来对凌远说:“凌院长也忙了一天,能休息的话还是去休息吧。”

    凌远没有推辞,点了点头:“您也要保重身体。”

    李局长应了一声,又看着重症监护室内,看着自己唯一的孩子。

    直到凌远走到走廊的尽头,李局长依旧站在那儿,他的腰杆很直,像是一棵生长在悬崖边的松树,庄重而坚毅。

    凌远想,李熏然既然是这样一个人的孩子,那么一定是非常像他的父亲的,各方各面都会很相像。

    他回到办公室,在一角的长沙发上躺下,等他醒来,天已经蒙蒙亮了。

    凌远从沙发上一跃而起,披上白大褂就忘重症监护室赶,只是那时,李局长已经离开。

    “一号床还好吗?”凌远询问值班的护士。

    “各项指标都很平稳。”小护士有些拘谨地回答。

    “好,”凌远想了想,又问,“病人的父亲是什么时候离开的?”

    “大概……半小时前?”小护士不太确定。

    凌远看了看时间,现在是早晨六点十分,潼市距离新城,走高速大概是近三小时的车程,想来李局长是要踩着点赶回潼市上班。

    “他临走前有没有说过什么?”凌远又问。

    “没有。”小护士这回非常确定地说,“他什么都没说,就是站在那儿,我们搬了椅子给他,他也不坐……”

    一位年迈的父亲,在孩子的病房外,站了足足五个小时。

    凌远将双手插进白大褂的口袋里,久久不能言语。


-tbc-

这篇文应该会着重描述一个治愈的过程,不但是生理上的,也包括心理上的,我……我还蛮喜欢治愈系的。只能说,尽量不让自己看起来那么瞎扯,其他的不敢多保证了。

╭(╯^╰)╮结局当然是要HE哒!还是甜甜的那种!

05 Mar 20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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