诚楼/无差相关 谢绝转载 拒绝质疑人物和KY的评论 作者不凶 急了锤人
 
 

【然远】我曾经也想过一了百了 01

预警:不严谨的PTSD

心理学常识那是没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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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 Falling down


    他走了很久很久。

    这里没有所谓的“路”,高大的树木枝桠交错,遮天蔽日。雨水顺着树叶滚落在已经十分泥泞的土地上,腐烂的枯叶散发出难闻的气味。

    他身上的警服被泥水、陈旧的血迹染得看不出原色,他不知道自己还有没有机会走出这片位于中缅边境的森林,大脑在长时间出于紧张状态后运转得越来越迟缓,只是指挥着身体机械地迈开步伐。

    身后似有人声。

    他站立于滂沱的雨幕之中,却再也没能捕捉到一丁点儿声响。

    他听不见了。

    还未来得及恐慌的他忽然被人用枪托狠狠击打了后颈处,本来他的体能已接近极限,在如此之重的袭击下自然而然地失去了意识。

    等他醒来时,一柄步枪黑洞洞的枪口正冲着他的额头。

    他的大脑非常混沌,凭着本能抬起头望向对方,却发现自己看不清对方的脸。

    “你……是谁?”他问。

    对方没有立即回答,而是将枪口缓缓下移,直至顶在他的心口处。

    紧接着,枪响了。

    在断断续续的枪声中,他意外地听清了对方说的唯一一句话。

    那个人说:“当然是送你回老家的人。”

    圣诞节。

    凌远在盛大的音乐声中躲过一个又一个逆行的人,心情不太美妙。

    他不懂自己造了什么孽,才会在年末忙到快断气的时候,还得拿出唯一的休息时间来陪韦天舒给他的老婆孩子买圣诞礼物。

    当医生的人里喜欢热闹的不多,人多的地方意味着更多的病菌正在空气中传播,凌远跟着韦天舒没一会儿就失去了耐心,忍不住露出了嫌弃的表情。

    韦天舒一回头就看到了凌远那张好似自己欠了对方五百万的臭脸。

    “老凌,别这么不耐烦嘛!”韦天舒过来扯着凌远的衣袖,想带着凌远往前走。

    “好好说话。”凌远立刻拍开了韦天舒的手,之后他还觉得不解气,对韦天舒说,“三牛,你给你老婆孩子买东西,关我什么事?”

    “你看你这话说得,”韦天舒非但不生气,反而对凌远谄媚地笑,“当年追她不是靠的还是你写的情书,现在你就当再帮我一个忙呗!帮人帮到底送佛送到西嘛。”

    凌远本来想说你怎么不直接把老婆孩子一并送给我呢?想了想之后觉得这么说非常无聊,忍了忍还是将话吞进了肚子里。

    韦天舒和凌远从城市广场的这座建筑逛到另外一座,这里的中庭正在做圣诞活动,几株巨大的圣诞树分置于中庭的外沿,随着《Jingle Bells》的音乐声闪闪发亮。圣诞树的边上是坐在雪橇上的圣诞老人的充气模型,中庭正中央铺着红地毯,几个精致的木屋位于红毯之上,屋顶覆盖着一层人造雪花,很受孩子们欢迎。

    商场里处处洋溢着圣诞节的欢乐气氛,虽然凌远认为这跟自己没多大关系。韦天舒先敲定了一条红色的连衣裙,用来送给他家的小公主,给他妻子的礼物却好像什么都不合适,以至于凌远都想载着三牛到另一个名品中心买个大牌的包。

    现在很流行的一句话好像是这么说的:包治百病。

    比他们这些医生好使多了。

    二人从商场的一楼一直逛到了四层,能站十几个小时手术台的凌院长又想发作,韦天舒立刻转移话题,语重心长地说道:“老凌啊,你都快四十岁了,该走出来了。”

    凌远莫名其妙。

    韦天舒继续说:“人家念初结婚都十年了,她跟周明忙忙忙,孩子也五岁了,你是不是也该收拾收拾把自己——”

    “嗯?”凌远语气不善地挑起了一边的眉毛。

    韦天舒磕巴了一下,咂咂嘴说:“给嫁了?”

    凌远飞起一脚就踹在了韦天舒的大腿上。

    人群拥挤处实在不适合打闹,高手过招点到为止,韦天舒彻底认了怂,凌远这才偃旗息鼓,老老实实帮韦天舒做参谋。只可惜从没哪件东西能被他们俩同时看中过。

    他们从一家商店里走出来,凌远靠着栏杆右行,围栏是金属制的空心圆管,外侧则是高约一米四的钢化玻璃,既不影响事业,又非常安全。

    不过这种安全仅限于防止意外发生,要是有人寻死,多高的围栏都挡不住。

    这个念头在凌远的脑子里一闪而过,他觉得有些奇怪,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忽然这么想。

    商场中庭的音乐从《Jingle bells》换成了《London bridge is falling down》,一样的童声合唱,一样欢快的节奏,凌远不知怎么的产生了不祥的预感。

    London bridge is faling down , falling down , falling down.

    London bridge is falling down , my fair lady .

   歌声回荡在商场内,凌远四处张望着,不一会儿,一个站在他正对面的青年吸引了他的视线。

   那是个很好看的年轻人,黑色的短发微微卷曲,四肢修长,他一开始没有看到凌远,而是攀着围栏俯视下方。尔后他似乎感觉到了黏在自己身上的视线,抬起头来准确无误地望向了凌远。

    青年五官周正,凑在一起却显得有些孩子气。他看着凌远,起初表情里透着几分茫然,可是很快,他冲着凌远笑了起来。

    那是一个非常好看的灿烂笑容。

    凌远见到青年的笑颜,只觉得毛骨悚然。

    他从业二十余年,类似的笑容通常出现在选择离开这个世界的人的脸上。

    凌远很希望自己只是神经过敏,他下意识就想往青年那儿跑,却被韦天舒一把抓住了。

    “哎哎哎,老凌你别走啊,等等我请你吃饭成不?“韦天舒以为凌远是逛烦了,赶忙拖住对方。

    凌远来不及跟韦天舒解释,只是说了句“快跟我来”就甩开了对方,向回廊的另一侧飞快跑去。

    韦天舒丈二的和尚摸不着头脑,只得跟在凌远身后跑起来。

    一路上凌远都不晓得自己撞到了多少个路人,他的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拦住那个人。

    可是就在他距离青年只有几米时,青年双手在栏杆上轻轻一撑,便轻轻松松地翻越了围栏,动作矫健得像一只正在捕食的猎豹。

    如果这个身手不是用来自杀的,那就好了。

    凌远用尽全力往前一扑,半个人都挂在了围栏上。

    他捉住了青年的一只手。

    一个成年男人的体重远远不是一只手的握力可以承受得来的,凌远感受到手底下青年的腕关节咔地一声脱臼了,等他想用另一只手握住青年的手臂时已经来不及,青年终归是掉了下去。

    音乐声像潮水般在顷刻之间退去,在青年坠落的刹那间,他分明看到了对方脸上释然的表情。

    周围的人直到这个时候才意识到有人跳楼,纷纷尖叫起来。

    凌远的努力并不是毫无用处的,因为他那短暂的一抓,青年的落点发生的偏移,本应直接摔在地面上的青年刚巧砸在了圣诞树边的圣诞老人充气模型上,充气模型承受不了那么大的撞击,立刻变形漏气,将青年埋在了里边。

    青年坠地的声响被欢乐的音乐声盖了过去,凌远在此起彼伏的尖叫声中回过神来,他一扭头就看见了满脸惊异的韦天舒,遂伸手抓住了对方的外套,扯着人就向楼下冲。

    等他们到达商场中庭,不少人正在报警和叫救护车,他们将青年坠地处团团围住,就是没有一个人过去看看青年是生是死。

    这对于凌远他们来说,反而是一件好事。

    若是有不专业的人移动伤者,伤者受到二次伤害的可能性一点都不低。

    “准备急救。”凌远对韦天舒说。

    韦天舒收起了自己不正经的嬉皮笑脸,他点了点头,移走盖在青年身上的东西。

    现场没有一丁点儿血迹,可凌远和韦天舒都知道,这并不代表青年当前的情况有多乐观。凌远首先将右手手指按在青年的颈侧,在测到脉搏之后翻开了对方半掩着的眼睑,两只眼睛的瞳孔大小一致,这让凌远先排除了脑疝。

    凌远拍了拍青年的脸颊,他原本没有抱多大的希望,可是青年的眼神却变得清明起来。

    “伤者还有意识。”凌远对韦天舒说。

    “命真大。”韦天舒感叹一声,他按了按青年的肋骨处,在听见青年轻微的吃痛声后对凌远说,“高度怀疑肋骨骨折。”

    韦天舒说着又对青年的腹部进行叩诊,随后看着青年越来越苍白的脸色说:“内出血。”

    凌远在简单固定住青年的颈部和头部后,转而处理青年发生骨折的四肢和肋部,尔后他又测了一下青年的脉搏,发现比几分钟前要更加微弱。

     没有谁比现在的凌远和韦天舒更能感觉到命运的残酷,在欢乐的圣诞歌曲声中,一条年轻的生命正在慢慢流逝,二者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你为什么……”凌远拧起眉头,他望着像是马上就要失去意识的青年,却是没能说完他的问题。

    他想问的太多了。

    你为什么寻死?

    你为什么要选择从那里跳下去?

    ……

    凌远心里明白,有时候真没那么多“为什么”,他没指望能从青年嘴里得到一个确切的答案,只是真真切切地希望对方能够坚强地活下来。

    青年用冰冷的指尖碰了碰凌远的手背。

    凌远回过神来,随即握住了青年的手,他的声线低沉而温柔,像是一条居住在深海里的鲸鱼。

    他笃定地说:“别怕,我一定能救回你。”

    ☆

    离开潼市前往新城的前一天,简瑶来看望李熏然。

    简瑶很担心李熏然的情况,自从李熏然从中缅边境回来就变得越来越沉默寡言,长达半年的修养期也没能让他恢复执行任务前的状态。李熏然没能通过复职前的心理评估,出于保护他人身安全的考虑,他被调到了几百公里外新城,在新城市公安局刑侦支队从事内勤工作。

    从刑警到后勤人员,其中的落差有多大,连简瑶都看得清清楚楚。

    简瑶进门时,李熏然叫了她一声瑶瑶,笑容有些勉强。

    “熏然,你这个样子是要我心疼死呀。”她在李熏然身边坐下,如此说道。

    李熏然闻言不知该如何回答,低头看着自己的手,这双手半年没有握/枪,手上的枪茧慢慢消失不见了。

    “答应我,在新城要好好照顾自己。”简瑶给自己的发小鼓劲儿道,“你是最棒的!”

    李熏然点点头:“好。”

    “这就对了,我和靳言要飞美国了,真不放心你。”简瑶又说。

    “度蜜月才是应该开心点,我的大小姐。”李熏然对她说,“薄教授要是知道你念着我,非把我灭口了不可。”

    简瑶没什么底气的说了句“哪有”。

    “我没事的。”李熏然道。

    “去新城的这段时间,你得记得按时吃药,”简瑶认真地说,“还有就是,空闲时间尽量不要一个人呆着,一个人呆着容易胡思乱想,不如跟同事朋友出去逛一逛。”

    “好,我记住了。”李熏然驯服地说。

    他没有告诉简瑶,以自己这种状态,根本无法应付崭新的人际关系,自然也不可能再短时间内交到什么朋友。

    但是,他无法拒绝简瑶的好意。

    来到新城之后,就像他估计的那样,跟同事成为点头之交已经费尽了心力,建立新的友情对他来说比登天还难。

    药有照常吃,情绪上的低落和生理上的痛苦依旧难以避免。

    李熏然觉得,在这个世界上,已经没有什么事能让自己觉得快乐了。

    不过他仍在努力,这个周末,他来到了新城最繁华的城市广场闲逛,还是到了这儿李熏然才发现,原来这晚上就是平安夜了。

    来来往往的人脸上好像都带着幸福的笑容,李熏然觉得自己根本无法融入这种欢乐的气氛。

    他突然觉得,如果自己的生命在今天戛然而止,似乎也不是一件值得难过的事情。

    若是没有遇到那个二度握住自己手的那个人,他可能到死都是这么想的吧。

    那个人的掌心非常温暖。

    温暖得让李熏然再也不想放开了。


-tbc-

新的故事开始辣:D

27 Feb 20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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